为了小孩上学方便,前几年我堂姐一家从农村举家搬迁到县城来住。
堂姐夫只会种地,别无所长。在城里不比乡村,打开门就要用钱。
刚开始堂姐夫在外做点零活,后来因为帮人安装太阳能,兼而学会了水管安装与维修。就凭此一门薄技,在县城里也算是找到一条活路,而且生意一直很好,整天忙得不可开交。
县城里做这一门手艺活的人非常多。做的人多了,竞争就激烈,但他的生意之好极为少见。原因在于他这人厚道,帮人做事尽心尽力,取利适当。
前两年有一次,他在我家过端午节,刚端上碗没吃两口,有人打电话过来,家中水管爆裂。他接到电话饭也不吃了,放下碗就骑摩托车出去了。弄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,才把那碗饭吃完了。
他说人家等着过节,做不成饭了,能不赶紧去帮人去弄好吗?他有这份心,我想这家人及他的所有熟人亲朋的活,都不可能再请其他人做了。
所以他不管到哪里做事,做完一家就有另一家,到一个地方,能做一两个月走不掉。
与之相反的是,我另一个小弟。人聪明得很,从小就会拆装各种机械装置,长大了学手艺,过眼就会。现在会水管安装、电气安装、做油漆工、刮双飞粉、电焊工、铝合金工艺等,同在一个县城。
按理说找碗饭吃应当没问题吧?但是他这些年一直过得很凑合。
他跟我说实话,由于竞争激烈,接活的时候一般叫的价比较低,要挣钱就得想办法。
比如减少刮双飞粉的遍数、以质次价低的材料代替质优价高的材料,干活的过程中加工钱,将一些本该包含在整体项目中的小项单独拿出来重复收钱等等。
所以他接的活,每一笔都有丰厚的利润,但几乎所有的活计都是一次性的,没有人给他介绍活计,或几乎没有人再次请他。
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谁傻到哪里去的,一些自以为聪明的招数,实际上是在断自己的财路。我跟他讲道理,他反而笑我迂腐。他的道理永远比我足。
他的八字是那种很明了的,我算过多次,这几年的运程按道理还是挺不错的,但他的行事风格将他的好运毁了。碰到这种情况,经常弄得我对命理没信心。
有些人的好运过得并不好,有些人的坏运却还过得挺滋润。细究起来,与其心态与行事风格是密切相关的。
当年胡雪岩在杭州开设胡庆余堂时,刚开始看过四个掌柜,无一不是生意精,眼中只有利字,谈话之中,利润最大化是唯一的目的。
开中药铺子与其它生意不同,那是关乎人命与健康的。
比如麻黄这味药,必须放三年才能用,熟地需要九蒸九晒才能达到应有的药效。这些方面如果偷工减料,比如地黄不深加工到这个程度,做成六味地黄丸,根本没有人能看得出来。
如果利字当头,那是拿人命在开玩笑。君子爱财,取之有道。
胡雪岩这一点看得很清楚,所以第五个先生做良心药的理念与他一拍即合。
宁愿少挣钱,不挣昧心钱。“胡庆余堂”这个招牌就取自易经:积善之家必有余庆,积恶之家必有余殃。
同仁堂药店门口的对联说得更明白:修合无人见,存心有天知。修合指加工药材,这个过程虽然不会有外人看见,但举头三尺有神明,做人做事应对得起天地良心。
正是有这份心,这两家药店才能成为金字招牌、百年老店。
我经常出差,但很少到车站旁边的餐馆吃饭。
比如前年有一次,在汽车站门口一家餐馆吃早餐。端上来的米粉,大冬天的都几乎不冒热气,差不多是没煮。
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吃早餐,根本不存在时间问题,他们是根本不在意客人的感受。反正是外地人,只要端上来了,不敢不给钱。
他们认为都是坐车的人、都是过路客,大部分一辈子也来不了几次,不宰白不宰,做好才是傻冒。所以车站旁边的餐馆,很多都是冷冷清清。
人流量那么大的地方,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冷清,也是要有天分的。
当然也见过做得好的,十多年前年我在兰州火车站出站左侧见过一家拉面馆,做的正宗的兰州拉面,非常地道,每次到那家店都要排队,但大家都愿意等,而没人去旁边冷清的餐馆。
在车站开餐馆,同样回头客非常多。如果没有,是他自己把生意做绝了,自断财路。
很多人开个店子,生意还没开始做,就先想着如何坑人。这种生意是做不下去的。
一方面,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谁傻到哪里去;再一方面,因果无处不在。你漠视顾客,自然很少有人愿意光顾你的生意;你坑害顾客,人家也许惹不起你,但还有个因果在等着你,你玩得过因果吗?
很多人一些错误的经营理念,认为无奸不商,不说假话、不坑人就挣不了钱。这是小商小贩、路边摊儿的错误观念。抱定这种想法,这生意就注定做不大。
稍高一点层面的商界,不是这种思路的。在我交往过的商界朋友中,诚笃之人,往往是无往不利,走到哪里都有人愿意帮助,愿意与他合作。
而奸滑之人,刚开始咋咋呼呼弄得挺热闹的,玩不了多久就人人生厌,最后弄得收不了场。
韩非子言:“巧诈不如拙诚。”老聃之语:“大巧若拙、大智若愚。”憨山大师说:“人从巧计夸伶俐,天自从容定主张。”
这个世界看起来都是嚷嚷不休的聪明人在说话,实际上却是低调实在的好人在得实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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