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杀猪,女儿成了情妇

阿瑶是我的同学,也是我小时候关系最好的铁三角之一。记得那时,我们上学、放学、游戏,天天腻在一起,几乎形影不离。

阿瑶的爸爸半路去学了门手艺活——杀猪。这比单单侍候几亩地,手头活泛多了,一家子的生活也很快得到了改观。记得那时,阿瑶家里就能经常吃上红烧肉、辣椒炒猪肚之类的菜了,让我艳羡不已。
俗话说:“男怕入错行,女怕嫁错郎。”这话很快就应验了。现在想来,他们家天天杀生害命的,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的幸福生活,是没法长久的。慢慢地,阿瑶的妈妈生病了,不能干重活,走几步就喘,常年一副病怏怏的样子。阿瑶的爸爸生活压力更重了。他每天早出晚归地赚钱,到手的钱,都填进这个怎么也填不满的黑洞里了。
那时阿瑶的家境越来越不好了,母亲长期生病,父亲的脾气越来越暴躁。不知是不是受了家庭的影响,阿瑶到了二年级的时候,就读不进书了。小学还没毕业,她就开始模仿电视剧里的时髦生活,学城里人说话。

上初中时,阿瑶的母亲觉得管不住她了,想办法让她上了城里全寄宿的学校。生活虽然艰难,但大人苦就苦点,只要儿女读书有出息就好了。哪知事与愿违,这恰恰给了阿瑶更大的自由。阿瑶早就向往城里的生活,这一下如同进了天堂,她很快和同校的一个男生谈起了恋爱。逃学、看电影、溜冰、上网,阿瑶做了当时早恋的人所做的一切。而我因为我爹生意失败,上了最便宜的乡村初中。我每学期带着3罐子咸菜到学校当菜吃,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,我那时一直干瘦干瘦的。那时阿瑶跟我不在一个学校了,我特别孤单,经常想着我爹娘,想着他们现在在哪里,什么时候回来,然后埋头做着怎么也做不完的习题。

后来听说,有一次阿瑶逃课与小男友卿卿我我的时候,被校长抓了个正着。校长怒火中烧,立刻开除了阿瑶。接到这个消息时,阿瑶母亲一下子晕倒在地。后来,任由阿瑶的母亲如何哀求、甚至下跪,都改变不了学校这个冷冰冰的决定。就这样,阿瑶带着一包时髦的连衣裙,高跟鞋,黯然地离开了学校。
不久,听说阿瑶跟着同村的表姐南下广东打工,过年的时候也没有回来。我高考后,回家看爷爷奶奶,再次见到多年未见的阿瑶。时光真是把杀猪刀,眼前这个留着纷乱的黄头发,弹着烟灰、放肆地大笑的女人,就是我记忆中聪明伶俐的阿瑶么?
我一时怔怔的,不敢相认。后来阿瑶跟我讲起她在外面的快乐时光,向我展示了她很多漂亮的裙子和美丽的首饰。那一刻,阿瑶仿佛给我打开了一个很炫很遥远的世界,我一时觉得在她面前好自卑,仿佛我们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了。
很快阿瑶又出去了,村里渐渐在流传着关于阿瑶的一些不好的传闻。想起我最后一次见到阿瑶时,她穿着高跟鞋从我家门口经过。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说,看,就是这个女的,在外面做人家情妇呢。看,就长这样啊。那时的社会还相对纯净一点,不像现在这般视堕落为常事。那时阿瑶在外面给黑社会老大当了情妇,这成了全村人的耻辱,没有人愿意跟她讲话。村里人带着孩子,远远看到阿瑶,都要立即把孩子拉得远远的,生怕被她传染一样。阿瑶看起来很淡定,也许是这种场面见多了,但从此阿瑶再也没有回来过。
多年以后,我大学毕业后,定居在上海。那年我带着新婚的老公回家过年,我娘和我外婆跟我聊起我小时候的许多往事,说着说着,就提起了我小时候玩得最好的阿瑶,外婆说阿瑶失踪了。听说她傍的黑老大在打黑行动中被抓了,阿瑶也从此下落不明。有人说她独自一人死在出租屋里,有人说在看守所……阿瑶的爸爸从广州寻到广南,寻遍了阿瑶可能到过的所有地方,茫茫人海中,找不到半点女儿的踪迹。这个历尽沧桑的男人蹲在熙熙攘攘的街头,绝望地痛哭。怎么一个好好的女儿,就成这样了,就再也找不到了。
年前回家过年的时候,我去了以前的小学,操场边的梧桐树,孤寂地在风中摇曳。岁月的翻云覆雨手,永远带走了我童年的小伙伴,小时候阿瑶的笑声恍然还在耳边回荡。我不禁泪流满面。
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,窗外阳光灿烂。前尘旧事,恍然如梦,让人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。人生太多的歧路,令人不堪回首,无限感伤。但愿阿瑶下辈子,能就如我们当年许愿那般,嫁个阳光男孩,一生平安幸福,岁月静好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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